铁火君王 !至正十年,因黄河泛滥,两淮盐场废弛,盐盗和水寇多如牛毛,大元朝廷入不敷出。为出征的大军筹集粮草和军饷,朝廷再发日益贬值的宝钞,引发通货膨胀,大江南北物价飞涨。罗霄山里未雨绸缪,早就不要宝钞了,各家商号是损失很小。

钱的问题是很致命的问题,如果没了钱,天下什么事都解决不了。元丞相脱脱筹划换钞之法,准备以母钱替代子钱,同时也发行铜钱,看看能不能解决物价飞涨。

朝廷的压力立刻传递到不断赶来罗霄山的大军身上。数万大军在外,每日吃喝拉撒,军饷赏赐,花费无数。为了支持大军,朝廷在山东和河南两地征集民夫,这引发了更多的盗贼,把中原大地的民怨推到快要爆发的边缘。

这是罗霄山最值得期待的时候,朝廷的目光落在这里,淮西弥勒教的目光落在这里,江浙行省更多别有用心的绿林好汉也把目光投射在这里。如果朝廷的十万大军在这里失败,许多人就不要再蛰伏了。

官兵刚刚渡江,圣教的传教士立刻发动山里的山民和乡民中的青壮聚集,下坪和茨坪的老弱妇孺被迁徙到人迹罕至的深山里。红巾军各部以茨坪为中心,坚决五大进山的入口,御敌于在群山之外。

蒙蒙雨季,罗霄山里的气候如同小孩儿的脸,捉摸不透。

山里的映山红开始打出花骨朵儿,张世策奉命率两千色目人的军队进入翠竹坪。

去年红巾军在袁州兴起,杀的江西行省达鲁花赤不敢出南昌。赛罕和满都拉图这对父子在袁州城里惶惶然不可终日过了小半年,原本以为急报送到大都,今年随着朝廷大军的到来,他们要受到责罚。

但长江里的那场水战让朝廷改变了对红巾军的看法,威顺王带来丞相脱脱亲笔书写的公文。朝廷没有责罚赛罕父子,只是传令让他们听威顺王宽撤不花的命令,协助朝廷大军围攻红巾军。

威顺王到达袁州后详细了解了去年那场战争的全过程,满都拉图当然不会说他们在盘石镇抛弃了探马赤军临阵脱逃。他故意夸大了红巾军的人数和凶狠,这与长江里的那场水战的结果很吻合。从南昌来的武将添油加醋,说了一通罗霄山里险恶的地势。

结果便是赛罕推荐的张世策得到重用,奉命先期进山,联络各村寨的豪强,为大军进山做好准备。

满都拉图把袁州所以的汉军都交给了张世策,并准许他在袁州征募青壮操练新军。剿灭罗霄山里的红巾军后,朝廷不会把蒙古人和色目人组成的大军留在袁州,考虑到藏在民间的弥勒教隐患,赛罕父子不得不考虑日后袁州的防备。

阴云在离头顶不远的天空翻腾,不远处的山峰上半截藏在灰白色的水雾里。

翠竹坪里死一般沉寂。一条东西方向宽阔的山道横贯穿过镇子,道路两边是密集的草屋。这是张世策第一站,他很清楚这座山寨在罗霄山里的影响力。

草屋和店铺的门都是紧闭的,听说了蒙古人在袁州城附近大开杀戒的传闻后,镇子里不少百姓逃入附近的明月山去了。明月山是明教的发源地,翠竹坪的许多人在明月山有亲戚,或者本就是明月山的来翠竹坪里开的店。但张嗣博和张嗣山兄弟没有离开,张宽仁也没有离开。

铁蹄踏在青石板平铺的街道上,雨水把石头清洗的光溜溜的。

清脆的蹄声如镔铁碰撞,听上去震慑人心。正前方的街道中跪着一群人拦住官兵的道路,他们趴伏在石板上,任由衣衫被地面的积水浸湿。

“罪人张嗣山、张嗣博叩见张大人!”

骑兵距离那些人百步停下,色目人千户看了看身边的张世策,根据威顺王的命令,他要听身边这位汉军千户的命令。

张世策下马,独自一人往前走去。他站在张家兄弟身前,结结实实的接受了跪拜,然后微笑着上前扶住跪在最前面的白发老头。

“张员外,听说你活下来,我就放心了。红巾贼嚣张一时,但他们的好日子结束了。”他哈哈大笑,声音爽朗,前几日的心里积压的郁闷和愤怒一点也不露。

“千户大人,贼人强大,几乎用刀剑架在草民的脖子上,草民不得不虚与委蛇,幸亏大人明察秋毫,在王爷和达鲁花赤面前为草民求情。”张嗣山几乎泣不成声。

“我在翠竹坪呆了一年多,张员外什么样的人还是很清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