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死相医 !唐梦吉掏出袖子里的帕子,擦了擦牢房入口处狱卒们惯常使用的椅子,方才落座,随后抬抬手示意还站着的杨子熙也在对面坐下。

杨子熙犹豫了片刻,终究是坐了下来。

唐梦吉拿起桌上摆放着的酒壶,摇了摇,听到里面酒水晃动的声音,脸上露出了喜色,便又从袖子里摸出了个杯子,给自己倒上了一杯酒。

杨子熙静静的注视着他享受般的品尝了狱卒们的酒,忍不住开口道:“你袖子里到底携带了多少东西?”

唐梦吉笑了,伸出一只手指,在杨子熙眼前摇了摇,道:“这样可不好!与你无关的事情不要多问,就像我不会问你给崔家二少爷的药里到底有没有毒一样。”

“你不问?”杨子熙倒是有些意外,“我原以为做讼师的,都应该将案情先问清楚,自己心里有底才好打官司。”

“那是普通讼师,而不是我唐铁嘴。”唐梦吉笑的十分嚣张,“我只相信我想相信的,然后用我的信念去说服所有人,任何与我信念相悖的消息,哪怕是真的,也对我毫无意义。你既然已经是我的主顾了,那就我而言,药里面就没有毒,一点儿都没有。”

“的确没有。”杨子熙义正言辞的道,“我压根不认识什么崔家二少爷崔宏,也从未与柳州盐商崔家有瓜葛,我有什么理由要杀人呢?给书院学生们的药剂是安全的,当着所有人的面,我给我的弟弟、我医馆里的人都打过,没人出现任何不良反应,所以崔宏的死与我的药无关!”

“啪啪啪,”唐梦吉抿着嘴拍起了巴掌,“明天,我希望你在公堂上也能如此镇定的发言,这对于赢这案子很有好处。”

“我会的,”杨子熙点了点头,她顿了顿又道:“你怎么知道崔家的人会雇人在今晚就准备弄死我?”

“这又不是什么稀罕事。”唐梦吉道,“崔家也不是头一回干这事!”

“哦?”杨子熙有些意外,“你过去也经手过崔家的案子?”

“不错!他们是我的老主顾了。”唐梦吉抿了口酒,辣的皱起眉头道,“不过上回崔家是被告,崔家三老爷为了一对青花交颈瓶儿,挤兑的城东王家丢了祖产的铺子,王家不甘心,便将崔家三老爷告上了衙门,我当时便被崔家三老爷聘请做了他的讼师。”

“后来呢?崔家派人弄死了原告?”

唐梦吉点了点头:“不错,一个突然暴毙,一了百了。死的是王家的主心骨王家大爷,他一死王家就散了,其他人顾虑崔家在柳州的权势,最终也没人站出来再较真此案。”

杨子熙愣住了,顿了顿方道:“看来崔家可是柳州一霸啊!不过,你当时是崔三老爷的讼师,也就是你不战而胜了?”

“我讨厌不战而胜。”唐梦吉撇了撇嘴,不屑的道,“崔家没有胆量堂堂正正的和对手交锋,竟拖累的我也丢了脸!自从那次之后我唐梦吉便发誓,定要弄几个崔家的人入狱,以报一箭之仇!”

杨子熙:“……”这神逻辑,小石头和语晴是请了个什么样的讼师替她辩护啊!

“可我的案子,我是原告,即便是我胜诉了,崔家也不会有人因此入狱啊。”她忍不住道。

“那可未必。”唐梦吉把玩着手中的小茶杯,得意的道,“既然你不是凶手,那就定然有另一个凶手。我不相信好端端的年轻书生,突然就暴病死了,这里面一定有人在做手脚。”

“你是说……是崔家自己人弄死了崔宏?”杨子熙想到方才狱卒的对话,心中一动。

“可能性很大。”唐梦吉道,“所以我才接了你的案子,否则你以为你徒弟捧来的几百两银子,真能打动的了我?”

杨子熙:“……”那两个败家玩意儿!医馆正在扩建的档口,到处都要用钱!几百两银子?只怕已经是账上可用的全部金额了!

两人又闲聊了两句,直到唐梦吉喝干了酒壶里最后一滴酒。

唐梦吉冲杨子熙拱了拱手,扔下句:‘明天记得装受伤。’便掉头离开了大牢,就仿佛他这回是专程来喝酒聊天的。

杨子熙先是一愣,随后了然,她望着他消失在夜色中的背影,心中不觉有些踏实了。虽然这人言语轻佻,乍一看不怎么靠谱,可这句装受伤却暴露出了他真实的实力。

不错,装受伤,她杨子熙的年纪是她最好的保护伞,再加上狱中受刑,只怕群众多半都要同情支持她了。看来唐梦吉之于讼师行业,正与自己之于医术一般,都是人中翘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