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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接下来的几天里,钱智忠越调查,就越觉得深不可测。倒不是因为他调查出来了什么,恰恰相反,他什么都没有调查出来。那个死者成了一具无名尸,查不到身份,也没有人认识。他走遍了流光巷里的所有院子,都说没有接待过这个客人。

他既然没有进院子,那为什么会去流光巷?

难道只是为了死在那儿——死在余威的面前?

还有那个为死者出头的路人,自从那晚之后,就再也没有出现过。

钱智忠把这些天的事情从头到尾地仔细想了一遍,忽然想到了云飞,又想到了太子与武王的党争,还有余正这个禁军统领的位置……顿时心生寒意。他虽然不确定他们之间到底有没有关系,有什么关系,但对于这个案子,他是不敢再继续调查下去了。

壮亲王府里,随从回来复命:“小王爷,死的那个人叫吴明,是梅州人。他儿子因为杀了人,被判死刑,一个月后问斩。不过,他儿子现在已经不在牢里了。”

“这么说,他是用自己的命,替换了他儿子的命。”云飞道。

“是的。”随从道:“我还查到,梅州令是刑部尚书高径行夫人的远房表亲,但他们把事情做得滴水不漏,没有留下任何实质性的证据。”

“没有证据没关系,只要有逻辑就够了。”云飞心中明白,就算有了证据,太子也会推得一干二净,根本就扳不倒他,搞不好还会弄巧成拙,反咬一口说是自己被陷害了。但若有了逻辑,那就会让陛下怀疑,而怀疑,才更有作用。

云飞问道:“那个死者的儿子呢?”

“去了徐州,那里有他家的一些产业。”随从回答。

“看住他,别让他死了。”云飞道。

“是。”随从转身退去。

“阿虎。”云飞叫住他,双眼盯着他,道:“我很好奇,你是怎么查到的?那钱智忠可是动用了很多人力和资源,都一无所获。”

“小王爷,我虽然隐姓埋名退出江湖了,但是道上还是有一些朋友的,查一个人,不难。”

云飞的脸上,流露出一丝感动,道:“我记得,当初你跟我,是为了躲避仇家,可是现在,却为了我联系以前的人,如此犯险,是我对不住你了。”

“既然跟了小王爷,那自然该为小王爷效力。”阿虎道。

“好,你下去吧,我会记住的。”云飞道。

余正对外宣称抱病在家,但其实他根本就不在家,而是在城西的一所宅院附近。他是跟踪那个出头的路人来的。已经好几天了,那个人进去后就再也没有出来过。他调查了宅院的归属,还有那个人的身份,可是并没有查到什么有用的信息。

他担心时间一长,儿子会在牢中熬不住,便决定来硬的,直接动手,他想把人抓回去好好审问。于是穿着夜行衣,蒙着面,准备闯进去,但却被一个和他同样打扮的人拦住:“如果你把人抓回去,那你儿子就真的没命了。”

“你是谁?”余正一惊。

“我是谁不重要。”蒙面人道。

“你要干什么?”余正问。

“我是来传话的。”

“什么话?”

“要想保住你儿子的命,就辞官。”

“辞官?”余正不解,感觉隐隐不安,道:“你是替谁传话?”

“你还是知道的越少越好。总之,禁军统领这个位置,你是不能再坐下去了。”

余正心里有了一些猜测,问道:“是太子?还是武王?”

“对你来说,有分别吗?”蒙面人反问。

余正没有再问,他看着蒙面人消失在夜色中,犹豫再三,最后终于放弃了要闯进去抓人的念头。他虽然不想被威胁,但更不想拿自己儿子的性命冒险。蒙面人来到一条背街,摘下脸上的黑布,露出了模样,原来是云飞身边的随从——阿虎。

白隐衣出现在他面前,亲切道:“三哥,我那堂哥怀疑你了吧。”

阿虎一改往日的冷峻神情,轻松地笑着,道:“是怀疑了。但你放心,他的这种怀疑,只是对我从来都没有真正相信过。所以,他是怀疑不到你身上的。”

“这我倒不担心,只是三哥你的日子,不太好过啊。”白隐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