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拯在别的事情上自然相当有自制力, 但在这上面却如同一个三岁小孩一般容易被煽动,秦香莲话音一落, 包拯立刻上钩,道:“若你真有冤屈, 本府又岂会坐视不理,即便他驸马爷又如何?若他真做下了如你口中所言丧尽天良之事, 本府就算头顶乌纱不保,也定要让他伏法在本府的龙头铡下!”

秦香莲含泪道:“青天包大人!”

包拯道:“这样吧,你现在将你告驸马爷的条条罪状一一陈述。公孙先生。”

公孙策上前一步道:“学生在。”

包拯道:“劳烦你为秦香莲写一份状纸。”

公孙策点头:“学生知道了。”说完, 他绕到了桌子后面, 铺展开宣纸, 磨匀了墨,随后向秦香莲示意她可以开始了。

秦香莲缓缓道:“民妇名叫秦香莲,今年三十有二,是湖广均州人,是当朝驸马陈世美原配发妻。我夫妻二人虽然家境贫寒,但都不是游手好闲之辈。成亲之后, 世美寒窗苦读,欲要一举高中, 出人头地, 光宗耀祖。香莲无他, 唯有一心操持家务,侍奉公婆,让世美不再这些杂事上分心。”

“功夫不负有心人, 世美寒窗苦读很快有了结果,两年前他进京赶考,但是此后再无音讯,香莲不知如何是好,想要上京寻他,但家中尚有年迈的公婆需要照顾,下有不懂事的儿女还要看护,两相为难之下,唯有在家乡苦苦等候相公高中或是不中返乡。”

“然而福无双至,祸不单行。世美自从赶赴科举,就不曾回来,在一年前,家乡又闹了饥荒,地里颗粒无收,然而官府的赋税却没有少一分一毫,家家户户的余粮大多都用来交了赋税,很快便饿殍遍野。我们家也是。”

听到这里,东妹瑛哥想起了被饥饿支配的恐惧,下意识的抱住了秦香莲,害怕的喊“娘”。

包拯看着骨瘦如柴的姐弟俩,沉吟片刻,叫王朝带着两人先去吃些东西——看这三人的模样,也不像是吃饱了的。不管她是不是诬告,面对这样的可怜人,很少有人能硬着心肠坐视不理。不过秦香莲还要伸冤,此时就是把饭端到她面前,她想必都吃不下,所以还是先让她的孩子填饱肚子吧。

秦香莲果然也没有要求自己也要去吃饭,反而很感激的看了一眼包拯,继续道:“家里为数不多的粮食,我都让给了公公婆婆和两个孩子,自己偷偷吃糠皮。公婆一开始不理解,还以为我偷偷吃大米,让他们吃糠,可知道真相后,竟然……”

秦香莲眼眶又红了,眼泪不由自主的往下掉。奈何现场的都是铁血没柔情,看着她的模样是很同情没错,但是却没人知道怎么安慰,包括慕乔。

于是众人很无奈但场面又很冷漠的看着秦香莲哭,等她哭完了继续说。

没人搭理的话哭是哭不了多久的,秦香莲很快抹了抹眼泪继续说:“公婆知道家中没有余粮,他们还在,香莲就不会吃那些剩余的糠,怕拖累香莲,便……便自尽了。”

包拯震惊道:“什么?”

众人同样是惊讶脸。

自古以来,儿女多是父母的命根子,为了儿女做什么的都有,但为让媳妇吃些糠就自尽的,真是自古少有。不过……慕乔叹了口气,想必这夫妇俩也是没办法了,才出此下策。若是那秦香莲的夫君当时在,说不定就是另一个局面了。

秦香莲道:“公公婆婆死前给香莲留了封信,让香莲带着东妹瑛哥来京城寻找他们的父亲,两老还让香莲在找到陈世美之后问问他,良心还有没有!”

“可是,香莲一路历经千辛万苦,好不容易来了京城,却打听到,陈世美他……他居然已经是当朝驸马?大人,香莲想问问,朝廷招婿,不问他家乡有没有妻吗?”

包拯略微搜索了一下记忆,道:“两年前陈世美科举高中之时,本府也在场,金銮殿上,他金榜题名,春风得意马蹄疾,皇上问他家中可有婚配,陈世美毫无迟疑,矢口否认,说自己一心苦读,要先立业后成家,皇上圣心大悦,之后才将公主许配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