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离开安徽巢县车队已经连续赶路九天了已经是农历十二月初了。周仁远这几天连续没有睡好双眼布满血丝原因是王夫之这几天天天拉着他秉烛夜谈还一边记录他现在记录的不再是前几天感兴趣的周仁远说的歌词了而是关于周仁远在巢县事件感悟的心得体会。

“仁远(周仁远嫌王夫之叫他小王爷听着实在别扭不那么亲近就自己起了他后世的名字仁远为字)你刚才说巢县的萧县令犯的错误是因为他原本思想上的错误通过外部的诱因把他激发出来的是什么意思?”王夫之一手拿笔一手拿纸完全像个学生求教老师的态度。周仁远坐在椅子上喝这茶说道:“因为萧县令一开始出发点就错了他认为他对巢县的安危要负责这没错毕竟他是一县之父母官但是他忘了这巢县并不是他一人之巢县而是众百姓之巢县他想以一己之力挽救巢县那是不可能做到的这就是他原本思想上的问题我姑且称之为内因。”“那他不是还向州衙求救和招募乡勇了吗?”王夫之问道。“州衙路途遥远危险就在眼前远水解不了近火再说向州衙求救的结果你也看到了。就算州衙有兵可派来了土匪撤退了那下次呢下下次呢?至于招募乡勇我想他们并没有尽力因为土匪的条件对他们来说很简单只要提供十几名女子就可以免去一场血光之灾。是与这帮土匪白刃相见还是答应土匪的要求之间选择他们是两害相权选其轻而已。”周仁远又喝了口茶。王夫之有点不信:“那你怎知道他们招募乡勇真的没尽力那只是你的推断。”周仁远“嘿嘿”一笑“这又要回到刚才我们说的萧县令的思想内因上了土匪提出的要求已经摆在那里了这就是条件我们称之为外因。萧县令完全有能力可以发动全城百姓一起来保卫县城因为他在百姓心中是名好官清官百姓能不服他吗?只要他登高一呼说誓死不答应土匪的要求保卫城池我想全城百姓都会跟着他与土匪死扛到底的。他登高一呼了没有?没有吧所以问题出在他这里。”周仁远指指自己的脑袋“只要他登高一呼几千百姓上城抵抗我估计这几百土匪早就吓得再也不敢来了一劳永逸。”王夫之听了顿时茅塞顿开一边记录一边自言自语着“内因是通过外因导致了事情的变化而内因是主要的问题决定事情发展的方向!”嚯---你这矛盾论也总结的太快了吧周仁远吃了一惊。王夫之放下笔有些迟疑的问了一句:“仁远我下面说的可能对你来说有点忌讳你不会介意吧!”“没事你说咱们之间不用这么客套。”周仁远倒是大度。“嗯--你说--现在这眼前的天下出了这么多问题内因在哪里外因又在哪里?”王夫之说的极是委婉。周仁远站起身来低着头踱着步子。王夫之看着他有点紧张。周仁远走到门口推开门看了看门外没有人便又关上王夫之倒是很紧张了知道他要说出一些惊天之语了觉得自己手心里全是汗但是又充满了期待。

“我下面说的话你不能记录只能记在心里时机不成熟不能发表。”周仁远现在的样子完全是一副国家领导人接受记者采访的架势。王夫之小心的点点头。“现在这国家的内因么在于咱们的太祖皇帝在于朝廷的体制。”周仁远神秘的说道。“什么?什么太祖体制?”王夫之吓了一跳毛笔都掉了下来。周仁远弯腰捡起地上的毛笔递给王夫之“而农兄你应该熟读历史吧从春秋战国到汉唐宋一千多年来有哪个朝廷不设立宰相的宰相下面有六科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这我知道设立宰相就是为了限制皇权设立六科更是为了限制相权宋朝是还设立宰相政事堂呢是为了多人参政互相监督。”王夫之答道。“监督说的好!那你说我们大明的宰相职位怎么就被太祖给取消了呢?”周仁远继续提问。“那--那是为了独揽皇权!”王夫之有点发虚。“我来和你说说吧你也知道在春秋战国时国君和大臣之间是平等的大臣行礼国君必须还礼到了汉唐宋大臣开始向皇帝下跪但是年长者和帝师不需向皇帝行跪礼到了我们大明无论是谁都要皇帝行跪礼。这说明什么?”“那是皇权越来越集中的表现。”王夫之到不含糊了。“好咱们刚才说的是礼仪那再说说相权自秦汉唐宋皇帝的旨意宰相可以批驳宰相的命令六科可以批驳为了就是不让皇帝犯错不让宰相犯错。可自我大明太祖开始没了宰相谁来批驳皇帝的旨意皇帝若是明君也就罢了但是若是昏庸之君呢又或者是懒惰之君呢?”“这就是天启帝阉党为祸的原因。因为他的懒惰把所有政务都交给了阉党才搞的天下民不聊生社稷摇晃。”王夫之一拍桌子恨声道他又一转念说道:“可咱们这位崇祯皇上是个好皇帝啊听说他非常勤政日夜操劳怎么这天下会如此不堪?”“唉--我也承认咱们的皇上是位勤政的皇帝不过嘛他有点太天真--。”周仁远叹息道“朝廷体制不对满朝大臣皆是空空泛谈之辈况大明积弱已久早已没了文官不贪财武官不畏死的精神天下百姓受贪官污吏荼毒已久人心早就散了队伍不好带了。”

“那你说外因呢。”王夫之急切道。“外因有三一是前几年天灾连连百姓流离失所而朝廷赈灾不利贪官污吏横行所以才有如此多的百姓造反二是关外满清立国雄兵数十万对我大明虎视眈眈而我大明国库空虚军士羸弱早已没了太祖时骑兵数十万横扫元朝时的雄风了。三是我大明学子每天只抱着这程朱理学穷首好经夸夸其谈整天不知所谓更本不懂务实为何物还以为这满清是我大明是之前的一个少数民族部落呢。”“那你说大明还有救么?”王夫之听的内心惶惶不知所措。周仁远摇摇头落寞地说了一句:“我也不知道。尽人事听天命吧看我这次进京能不能说动皇上。”“什么仁远你进京是专门要叩见皇上不是为了送银两?”王夫之大惊。周仁远嘴角一笑“你以为这十万两银子就值得我一个藩王的小王爷亲自护送?”王夫之又问“你莫非心中已有救国之策要禀告皇上?”周仁远点点头“正好你来我帮写份奏折我要呈现皇上至于皇上能不能接受那就是他的事情了。”于是周仁远叙述王夫之下笔直到四更天蒙蒙亮这份奏折才写完。

一连几天王夫之都很兴奋他一直在回味周仁远的那份奏折真是大手笔啊思路开阔条理分明要是大明朝仁远老弟做皇帝就好了百姓都会有好日子过了。这想法一起连他自己都很害怕我这是怎么啦?天啊我不该有如此想法。暗暗把这份念想压在了心底。而此时的周仁远萎靡不振地骑在马背上迷迷糊糊的。“仁远--”王夫之骑着马走了过来“啊--又是你而农兄今晚咱们就别再秉烛夜谈了马上要到京城了我的好好休息了你看我这黑眼圈。”周仁远现在见到王夫之就害怕忙用手指了指眼睛。“呵呵--”王夫之倒有些不好意思了“行这几天好好休息到了京城咱们再聊。”“啊还要聊?”周仁远差点从马背上摔下来。墨竹不高兴地说道:“小王爷你这几天天天和王大人一聊就是一个晚上你们怎么有这么多话说啊。”周仁远用马鞭敲了一下墨竹的脑袋“我们都是读书人懂不?谁叫你平时不多读书要不然我也可以和你整天聊。”墨竹摸摸脑袋心里道“就你还读书人得几个字还东倒西歪的呢吹牛!”

又过了三天总算踏入了直隶(河北)境内了周仁远的心一下子沸腾起来了京城不远了他想马上飞奔进京城他也顾不得部下疲惫吩咐下去急行军。这下车队和士兵在官道上忙乱的急速行军吓得路人纷纷闪避还以为北边满清又闹事了这些人是赶去支援的呢。连续三日的急行军前面已经看到隐隐的京城高墙了周仁远反而慢了下来叫车队在河边休整。他自己一个人在河边慢慢走着思索着毕竟他要见大明的最高统治者崇祯皇帝了他的心里出现了紧张和疑虑他必须考虑和崇祯见面的每个细节和措辞这样才能比较完美地达到和崇祯交谈的效果。王夫之来到了他身边看了看他“怎么有点担心?”周仁远点点头“说没担心那是假话但是说担心过大那也言过其实。”王夫之点点头坚定的说道“嗯--我相信你会成功的如果不成功我王夫之也愿意跟随你回衡州咱们一起干为实现你心中的理想加油。”周仁远感动了他太缺少朋友了墨竹因为身份和见识的问题很多话不能和他说而王夫之则不同他的思维和见识是超越当代人的和周仁远有很多共同的语言周仁远握了握王夫之的手也坚定的答道:“谢谢你的信任和支持我们是朋友是兄弟为了理想加油。”“哈哈--”两人都大笑起来。捡起河边的石头像小孩子一样扔进早已结了冰的河面比谁的石头滑的远。墨竹一行人都奇怪的望了他们一眼这小王爷真是厉害连文质彬彬的王大人和他在一起时间一长也疯了!

这时前面来了几匹快马领头的也是位太监对着车队说道:“前面可是桂王府送银两的车队?”“是的公公。”沈铁山答道。“快--快--桂王府的小王爷在哪里呢咱家可在这里等了好几天了皇上都等着急了!”领头的太监着急问道。“我在这里--。”周仁远从河边走了过来。“哎哟我的小王爷您快随老奴进宫吧。皇上都等的着急了快快上马!”老太监急忙把周仁远推上马背一溜烟的进城了。高起潜则张大了嘴巴震惊之后还是震惊这来的太监可是皇帝身边最信任的秉笔太监王承恩皇上在当年信王府的老人。这小王爷可是太牛了连王承恩都亲自来迎接了看来我在回禀皇上的时候也当心措辞了别得罪了这个小王爷。“都赶紧的王大人你们赶紧随咱家进城可别耽误了银两交接。”高起潜也着急了起来。车队开始移动起来向这大明的最高统治中心进发了。